一米八的大個銷售又來電話了，緊張兮兮地問：“你身邊沒人吧？”

“沒外人。多大的單子啊，至于這樣？”我笑道。

“內部的也不行。”他急促地說：“你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。”

  猶豫了一下，我還是跑到小會議室，把門關上：“同志，現在安全了，說吧。”

“我剛去參加了一個投標。”他幽幽地說。

“……被人套路了？”我試探著問：“提醒過你，他們一定會寫全部滿足的嘛。丟了？”

“不是這事兒，沒丟！”他煩躁地說：“廢標了。”

“什么理由廢的？”我心里踏實了，這不算事兒。

“他們說投標人沒有特種壓力設備銷售許可證，就給廢標了。”他氣憤地問：“賣東西，怎么能不辦許可證呢？！”

  無證經營？！這事兒當時就把我嚇出一身冷汗啊。反應是，我得盡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，向有關部門舉報才對。只要一想，上百號國字號單位和省級海關、疾控等部門都在用屹堯這種“沒證”的微波消解儀，我就頭皮發麻。你們花公款的時候，就不能謹慎點嗎？你看看人家這把關，這才叫業界良心！

“不對啊，我們沒證，其他家誰中了？怎么就廢標了？”冷靜下來，我還是有點疑惑：“有證的不夠三家？”

“都沒有啊！”他惶恐地說，像是發現了這個行業的一個大秘密。

  難怪他那么緊張呢，這妥妥的是《國家公敵》里的鏡頭感啊。

“別告訴別人，你先找個小賓館住下。”我冷靜安排：“我會跟你聯系的。”

  先是上網查了查特種設備目錄——壓力容器的新版定義：

“壓力容器，是指盛裝氣體或者液體，承載一定壓力的密閉設備，其范圍規定為高工作壓力大于或者等于0.1MPa（表壓）的氣體、液化氣體和高工作溫度高于或者等于標準沸點的液體、容積大于或者等于30L且內直徑(非圓形截面指截面內邊界大幾何尺寸)大于或者等于150mm的固定式容器和移動式容器；盛裝公稱工作壓力大于或者等于0.2MPa（表壓），且壓力與容積的乘積大于或者等于1.0MPa•L的氣體、液化氣體和標準沸點等于或者低于60℃液體的氣瓶；氧艙。”

感覺，微波消解儀應該不算啊。但心里還是沒底，趕緊給制造部和產品部門打電話核實：“該有的還是得有啊，咱們得對客戶負責，那么多政府部門、科研單位、第三方檢測和企業都在用呢。”

那邊也很委屈：“這個問題以前遇到過，已經很多年沒再遇到了。我們去問過，上海特種設備檢測站不予以檢測啊，說微波消解儀不屬于特種壓力設備范疇，你讓我們怎么辦……”

聽完，我打電話給一米八：“你可以換個賓館了，找地方吃一頓，算我的。”